OF1D-EP1：忘川（4） (第2/2页)

这一会已经没人再去讨论为什么维甘军士兵会说英语之类平时可能会引起争论的细节了，惶恐不安的新兵们彼此抱怨着、把矛头指向了害得他们要来到最危险的战场上和敌人战斗的那些联邦军指挥官和征兵工作负责人。不知是谁首先认出了麦克尼尔，愤怒的新兵们纷纷把枪口对准了当初从爱丽舍-7殖民卫星强行征召成千上万的贫民入伍的专员。
　　
　　“这就是你们迟早要面对的命运。要么作为四散逃命的平民被杀死，要么就拿起武器抵抗、为自己和更多人的自由以及我们向你们承诺过的生活而死。”被数百把高斯步枪瞄准的麦克尼尔面不改色地说，在场任何认为杀了他就能让维甘军停止入侵地球圈、停止屠杀地球联邦公民的士兵都可以马上开火，“即便没有我，你们一样会走到这一步。”
　　
　　距离麦克尼尔最近的一名士兵看了看身旁其他人的态度，也没有扣下扳机。或许他们知道麦克尼尔所说的不过是他们一直在逃避的事实，又或者他们知道他们更没法在失去麦克尼尔之后活着离开战场。有些士兵试图反驳麦克尼尔的话，却没能立即抓住麦克尼尔的漏洞。
　　
　　“如果不是你们把我们从自己的家园拖出来、直接丢到这种鬼地方，今天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几个仍然怒火中烧的士兵大吼大叫着要麦克尼尔等人付出代价，“都是你们这些无能的军官害得——”
　　
　　“维甘军入侵的时候会提前通知你们吗？如果今天他们入侵的目标是爱丽舍-7，你们和你们的家园又会遭遇什么？”麦克尼尔说着，抓起旁边一名士兵的高斯步枪顶在自己的头盔上，“我原以为你们只是暂时贫困的百万富翁而已，想不到你们的头脑和银行账户一样空空如也。来吧，现在就对我开枪，这样你们就可以像牛羊一样被外面的维甘军屠宰了。”
　　
　　每个在贫民窟中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在手头随时准备好枪械的贫民对于向他人开枪并无更大的心理压力，即便是对警察或士兵开枪也一样。有不少在爱丽舍-7殖民卫星驻军清理贫民窟时顽强抵抗的贫民给参与清理行动的士兵们造成了伤亡，那些人究竟该被征召入伍还是被直接送上法庭一直是驻军内部激烈争论的焦点话题之一。就是这样一群自小见多了杀人和人被杀的新兵们，如他们见到了维甘军一样胆怯地没能向麦克尼尔的额头打出哪怕一发子弹。
　　
　　“都不开枪，那就别聚集在这里浪费大家的生命。”麦克尼尔说着，推开前方的新兵们，返回仓库门口。将他们追赶至此的维甘军以为这些新兵不构成威胁，早已放弃了追击并赶往原来的阵地。“敌人随时可能占领生态系统维持设施，一旦他们得手，这里的几十万居民就会全部丧命，而类似的事改天也可能发生在你们身旁。一个个殖民卫星接二连三地沦陷，都是因为关键时刻大家只顾着逃命、没人愿意站出来为更多人的安全而死。这个恶性循环将在我们手里结束，不怕死的现在就和我一起冲出去、按我的命令战斗。”
　　
　　说罢，麦克尼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仓库，顺着敌人离开时的路线追赶那些凶神恶煞的维甘军士兵。他不在乎后方会有多少人追随他，即便这些人都选择了原地踏步也无所谓，那背后的责任不该仅仅由持续逃避现实的人们承担。无论如何，接下来他不能再花费更多时间开展自己的战地特殊教育，霍尔姆加德殖民卫星的安危才是一切的关键。
　　
　　在麦克尼尔等人投送大量新兵进入战场、打乱维甘军进攻态势期间，霍尔姆加德殖民卫星驻军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缺乏实战经验的太空陆战队在大致摸清了维甘的主要进攻方向后，从殖民卫星内壁包围了维甘军，而后开始配合被围困在对应设施内的友军关门打狗。尽管如此，联邦军太空陆战队仍然未能迅速将各处维甘军分割包围，连续数次突击都被维甘军击退。
　　
　　驻军基地的指挥官和参谋们经过快速评估后认为，由于联邦军太空陆战队几乎要在太空陆战中付出相当于对手十倍的代价才能勉强击退维甘军，驻军必须组织一支能够在单次突击中承受足够多损失的部队才能瓦解维甘的攻势。正当驻军指挥官们左右为难时，他们注意到了战场上另一支承受了大量损失却还在和维甘纠缠的友军部队，于是欣喜交加地请求麦克尼尔等人予以必要的配合。
　　
　　“不，你们没追究我们的责任就算我们走运了。”麦克尼尔答应配合驻军的进攻，他和德罗从生态系统维持设施南北方向各带领一支部队靠近设施、预备夹击附近的维甘军，“还望各位日后严格训练这些将在贵部接受培训的新兵。”
　　
　　“呃，他们其实已经非常——”
　　
　　没时间听驻军说客套话的麦克尼尔又擅作主张地结束了通讯，并和战场另一侧的德罗协调进攻计划。并非所有投入战场的新兵在被维甘击溃后都愿意追随他们，两人最终只集结了二三百人左右的部队。为了避免作战意志和作战能力都严重欠缺的新兵们反复添乱，麦克尼尔和德罗一致同意只让新兵提供火力掩护——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说这些新兵一定不会击中战友。
　　
　　优先压制战场外围的维甘军狙击手是麦克尼尔的主要目标，这些使用激光狙擊槍快速连续射击的维甘军士兵往往能够先声夺人地在短时间内把许多最为英勇的联邦军士兵击毙、打消其他联邦军士兵出头的愿望。有着丰富太空陆战经验的麦克尼尔和行动队的战友们会善用外骨骼动力装甲上的其他装备（有喷气背包、滑翔翼、螺旋桨支架等多种搭配方式）实现灵活转移，而那些愿意和他们一同参加战斗的新兵就只得自求多福了。
　　
　　用等离子手雷等定向清除活体生命且无视常规掩体的武器对付敌人或许是个更好的办法，遗憾的是霍尔姆加德驻军因顾虑本地居民而严禁麦克尼尔等人这么做——然而入侵的维甘军却没有这些顾忌。新一轮反击刚开始，有几名刚刚摆脱了自身懦弱的新兵试图跟随麦克尼尔等人一同冲锋，结果纷纷被维甘军当场击毙。他们的牺牲为麦克尼尔等人争取了时间，飞行到维甘军外围火力点上空的麦克尼尔等人在友军的火力掩护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压制了这些据点，总算暂时孤立了忙于进攻各设施的维甘军士兵。
　　
　　“也许我的担心有点多余了。”麦克尼尔在所有维甘军士兵尸体的头盔上逐一补了一枪，以免其中的漏网之鱼造成更大的危害。随后，他和德罗在生态系统维持设施园区正门会合，并清点了战斗人员。“不过这并不该归功于我们的领导力或说服力多么出众，而该归功于我们的敌人。”
　　
　　“我曾经也以为这样的惨剧离我很遥远。”德罗有些遗憾地说，跟随他们战斗的新兵仍然只是少数，其余人在被维甘军击溃后就死活不愿出战了，“先前进入设施内增援的人汇报说，他们怀疑这里的驻军内可能有不少间谍。”
　　
　　“我是一点都不相信维甘可以凭借见了地球人就杀的作风渗透进来。”麦克尼尔向着设施挥手，让德罗先去一探究竟，“驻军和我说，敌人是突然间从殖民卫星内部各处出现的……这就意味着我之前的猜测并非真相。敌人不是从太空港渗透进来的。”
　　
　　“现在可不是调查敌人行踪的时候啊。”德罗看上去有些失望。
　　
　　“我也不想被突然从某个地方冒出来的更多敌人包围。”麦克尼尔懒洋洋地说，力挽狂澜的功劳就归德罗了，“在确保胜利的基础上，追求更完美的胜利值得提倡。”
　　
　　麦克尼尔并不打算往其他设施方向搜索，他让一部分新兵留下照看伤员，自己带领几十名士兵顺着最近的入口前往地下，也就是殖民卫星内壁和外壁之间的夹层。几乎所有殖民卫星都无法避免该区域成为藏污纳垢之所，贫民窟和黑帮在此屡见不鲜，上次麦克尼尔在爱丽舍-7没花费太多时间清理夹层还多亏了那里的贫民窟范围不算太大。
　　
　　事实证明殖民卫星与殖民卫星之间的民生情况不能一概而论，以为霍尔姆加德和爱丽舍-7相差无几的麦克尼尔刚进入夹层就被铺天盖地的私搭乱建民房和迷宫一般的建筑区布局惊得不知所措。驻军和殖民卫星管理机构的影响力在这样的无法之地发挥不了多大作用，他也别想指望驻军提供更多的信息。
　　
　　“好吧，我们有麻烦了。”麦克尼尔只得告诉战友们准备返回地上，他们没有足够的精力筛查这里的贫民窟。就在他准备打道回府时，临时担任通信兵的一名新兵收到了附近的友军呼叫信号，“……又是谁在这里迷路了？我亲自和他们谈谈。”
　　
　　“谢天谢地，我还以为——迈克？”通讯刚一建立，发现神秘友军是熟人的麦克尼尔和罗根都吃了一惊，“……霍尔姆加德殖民卫星驻军应该通知你们所有人返回了。”
　　
　　“我没听说过。”麦克尼尔矢口否认自己接到了通知，“倒是你给了我一个不小的惊喜，我还以为你这辈子不打算离开第一舰队了。”
　　
　　“涉及补充太空陆战队的事，就只能由我来亲自过问了，没想到霍尔姆加德的情况并不乐观。”罗根简要地说，他本来是到这里选拔新兵的，“一起返回殖民卫星内壁吧。等我们解决了殖民卫星内部的敌人，再来清理贫民窟也不迟。”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