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D-EP5：伊甸之梦（12） (第2/2页)

“如果你建议我趁乱拿下布鲁西亚……或是宣布重建艾乌巴同盟，那还是算了。”拉克特爵士看上去有些心动了，但他还是郑重其事地对马卡洛夫说，同地球联邦开战根本是死路一条：旧国家派武装一盘散沙且兵力远不如联邦军，而且在武器装备技术方面也明显落后。“谈些可行的方案吧，比如以我们现在占据的地盘为条件和联邦开展新一轮谈判……”
　　
　　让祖上曾是艾乌巴同盟高级将领的弗利特来领导旧国家派武装，局面恐怕会完全不同，马卡洛夫想着。他必须承认拉克特爵士为旧国家派武装的生存和发展壮大做出了贡献，只可惜稳重有时候往往意味着错失良机。
　　
　　“以区区几个殖民卫星和一堆支离破碎的殖民卫星残骸，是没有办法建立国家的。”几经思索，不愿在这时触怒资助者的马卡洛夫旁敲侧击道，艾乌巴同盟完全有能力兵不血刃（或以较小的代价）争取到规模更大的领土，“我们曾经是统治着人类文明一半生存空间的霸权，若要重新打起旗号，至少也要有整个L5殖民卫星群。”
　　
　　“你可真会开玩笑，马卡洛夫。”拉克特爵士忍不住笑了，马卡洛夫的狂妄让他想起了和年轻时的自己志趣相投的伙伴们。即便旧国家派武装早已退化为只能在殖民卫星内自娱自乐的残兵败将，以先人的事迹而自豪的【贵族】青年们依旧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恢复先人的基业。“要控制L5殖民卫星群，那就得把这里的联邦军驱逐出去。即便集结目前旧国家派武装的所有部队都不见得能做到这一点，更不必说他们当中有很多人都不愿听我的。”
　　
　　“弗利特·明日野将军最近没和您说些什么吗？”
　　
　　“……这是什么意思？”拉克特爵士愣住了。他确实和弗利特保持着沟通，不过对方最近也仅仅说了些要旧国家派武装在非常时期协助联邦军维持秩序的官话而已。
　　
　　“您应该知道，我们是从月球圈逃出来的……明日野将军和艾纳斯家族在上个月发生了一点摩擦。”看到拉克特爵士的反应，马卡洛夫稍加考虑，大胆地说了一番全无根据但在他看来必然是事实的猜测，“我们都知道，明日野将军是个公然鼓吹不断扩大联邦职能、以地球为中心集中权力的人，那到底是什么会让他决定把整个月球圈全部置于艾纳斯家族的管理之下呢？”
　　
　　“有这回事？”拉克特爵士震惊不已，他虽然知道弗利特为了打击月球圈都市群的本地势力而默许了更为强大的军人世家取而代之，但这只不过是因为部分军人世家和布鲁西亚当局合作良好罢了。时机成熟的时候，月球圈的管理权还是要被收回联邦手中的，至少拉克特爵士这么认为。现在，马卡洛夫却暗示他，弗利特像过去的君主分封领地那样把月球圈交给了艾纳斯家族。“……说这种话，是要有根据的。”
　　
　　“格罗迪克·艾诺亚中校从来就不在乎什么百分之百准确的依据，而他成为了足以被载入史册的传奇……首次战胜维甘军的英雄。”马卡洛夫适时地搬出了格罗迪克，那位老舰长的事迹比一切话语都更能说服【狩猎蝙蝠行动】的亲历者。“布鲁西亚看似快要赢得这场战争，可它却处于最虚弱的节点。经过了扎拉姆的政治理念欺世盗名的两百年统治之后，艾乌巴的理想将伴随着明日野将军粉碎这个夺走了地球人勇气和斗志的罪恶制度而复兴。”
　　
　　几经询问和试探，拉克特爵士才终于从马卡洛夫经过夸大后的描述中确认了那个先前拜访他的代表已经议论过但被他无视的流言。看来流言所言非虚，弗利特·明日野很有可能于近期出手夺权。如果传言十年之内就能问鼎地球联邦总理之位的弗利特因野心过于膨胀（这在熟悉弗利特的人看来显然有些离谱）而急不可耐地要提前夺取地球联邦大权，作为弗利特在外太空殖民地的主要盟友之一，拉克特爵士等人若是能够帮助弗利特快速平定各殖民卫星群、镇压执迷不悟地忠于布鲁西亚当局的势力，则他们事后肯定会得到弗利特的奖赏。
　　
　　众所周知，只看重结果的弗利特并不在乎盟友的出身或背景。
　　
　　虽然凭借着帮助弗利特快速稳定L5殖民卫星群的功绩将这一区域完全置于旧国家派武装（准确地说，是艾乌巴）控制之下听起来是个相当不错的结局，但清醒过来的拉克特爵士很快意识到，最大的障碍仍然横亘在他面前：旧国家派武装无法同驻扎在L5殖民卫星群的联邦军抗衡。即便考虑到部分驻军指挥官和军人世家可能已经被弗利特提前收买，余下的联邦军仍然不容小觑。更何况，殖民卫星群之中的交战极易造成殖民卫星坠落等重大事故，一旦战事长期化，后果不容乐观。
　　
　　没理由随便怀疑马卡洛夫此次来访是为了帮联邦军情报部门引蛇出洞的拉克特爵士不能就这么错过近在眼前的机会，假如他能成功地说服分散在地月圈各处的旧国家派武装集中兵力，那么也许他还有和L5殖民卫星群的联邦军较量的资格。
　　
　　“感谢你带来的重要情报，马卡洛夫。如果你和你的人愿意留在这里，届时我们接管L5殖民卫星群的行动应该会顺利许多……毕竟，不正常的集结马上就会引起联邦军警惕。”沉默了一阵子后，板着脸的拉克特爵士对马卡洛夫说，如果要让接管L5殖民卫星群的功劳主要落在旧国家派武装而非听从弗利特号令的联邦军手中，他们就要事先准备尽可能多的部队。“他把月球圈分给艾纳斯家族，就得用其他领土安抚余下的军人世家……如果我们没法在行动中领先，这L5殖民卫星群就会被其他军人世家瓜分。”
　　
　　“不必担心，他们不会有太多机会准备的，这里的联邦军也是。”马卡洛夫见拉克特爵士已经决定合作，索性让对方只管放心地集结部队，“以旧国家派武装准备接受联邦整编的名义召集其他人，是不会引起太多怀疑的。在此期间，我和我的人会前往地球开展一连串的行动、牵制他们的注意力。”
　　
　　“地球本土确实已经乱成一团了。”拉克特爵士听出了马卡洛夫的意图。既然地球本土混乱不堪、连本应维持秩序的各地警察都经常抛下职责而加入抗议队伍，那么偶然发生几起大人物的亲属失踪的事件自然合情合理。“不瞒你说呀，这时候要是有人突然间下落不明而布鲁西亚那边的新闻发言人又跳出来说失踪人员只是被对一切政治和商业家族喊打喊杀的极端抗议活动团体给绑架了，连我都得怀疑这是布鲁西亚自导自演的。”
　　
　　“艾乌巴的复兴将会在我们手中实现，拉克特爵士。”马卡洛夫站起来和拉克特爵士握手并婉言谢绝了对方留他用餐的邀请。此地不宜久留，他承受不起拉克特爵士反悔的风险。“捷报传来的时候就是明日野将军毫不留情地动手摧毁旧秩序的时候，他不会让我们等待太久的。以后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这都是为了艾乌巴。”
　　
　　三次谢绝拉克特爵士的盛情邀请后总算得以离开的马卡洛夫没有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反而在一条偏僻的小路顺着通往殖民卫星夹层的下水道转移进入贫民窟内部，并在那里同接应他的同伴会合、辗转前往殖民卫星外层。他们过去也经常用维甘人入侵殖民卫星的方式逃离联邦军的视线，只是手段比瞧不起地球人的维甘人更高明些罢了。
　　
　　只有回到自己的宇宙战舰上，马卡洛夫才能稍微感到放松一些。宇宙的其他角落不是他的栖身之所，然而他在这个平行世界恐怕没有机会回到自己热爱着的那片土地上并以以往的方式生活了。既然现状如此，他必须说服自己学着像旧日的水手那样以船为家。
　　
　　“准备返回地球。有那个埃瑟林的帮助，我们的行动会很顺利。”回到舰桥上的马卡洛夫对船员们说，虽然他很体谅在地月圈各处辗转奔波一月有余的大家的处境，但他们必须继续行动起来，“只要能够促成地球本土和外太空殖民地的对峙，我们的未来就有可能得到保障。”
　　
　　“所以，拉克特爵士是明日野的同伙吗？”在马卡洛夫离开期间担任代理舰长的安德烈·马尔科夫随口问起了旧国家派武装的准备情况，“算我多嘴。即便他接到了通知，他也没理由告诉我们。”
　　
　　“从他和他那些同类的状态来看，他们还一无所知。”马卡洛夫有些遗憾地说，要是旧国家派武装能推举弗利特成为新的领袖而且弗利特也愿意领情就好了，可惜弗利特志不在此，“在这方面，我和那个埃瑟林有相同的观点。假如我们不推着这位明日野将军多走几步，他就会满足于现状，然后再次把地月圈交给一群腐化堕落的民选政客。得做点什么把他的退路断绝才行。”
　　
　　“你没有办法说服一个并不想用自己的地位谋取太多个人利益的人这么做，弗拉基米尔。”马尔科夫提醒马卡洛夫，弗利特其实并不在乎高官厚禄或权势，而且也没有什么改造人类世界的雄心壮志，“……我甚至有种预感，如果他彻底消灭了维甘，他就会马上退休、彻底从公众视野中消失。”
　　
　　“换句话讲，如果他终于明白和他关系密切的一切人员都可能因他的退让而遭殃，他就会重新考虑立场的。”一旁的谢尔盖·弗拉基米尔漫不经心地说，假如失去权力意味着亲朋好友全部处于朝不保夕的险境之中，想必弗利特就不会轻易让出权力了，“我记得他的妻子和女儿还留在家里，不是吗？推动时代前进总是需要祭品的，弗拉基米尔、安德烈。”
　　
　　“你这想法过火了，谢尔盖——”
　　
　　“行。”
　　
　　“喂——”
　　
　　既然马卡洛夫同意了，安德烈·马尔科夫也只好收回了自己的反对意见。他衷心地希望事态不必走到那一步，否则一旦事情败露，他们将很可能面对整个地球联邦的反扑。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