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B-EPXC：昨日重现 (第2/2页)

差距并不是在短时间内形成的。惊觉自己落后太远的安德拉达少校打算追上战友们的脚步。他安顿好了自己的家人，并出发前往莫斯科。将需要提交的相关材料交给了负责人后，他又花了几天时间在莫斯科附近旅游。故意赶在截止日期之前报名的安德拉达少校不想等待太久，倘若他落选了，那么他就权当这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如果他有幸进入了开拓团，这可能将会是他未来几年内最后一次有机会游览地球上的景色了。
　　
　　月初的俄历圣诞节刚过没几天，安德拉达少校就接到了前去接受第一轮审查的通知。他以为自己会在莫斯科市内或郊外的某个地点接受别开生面的面试，但他想错了，真正的目的地位于地下。地球联合军为应对战争而修建的大量地下设施并没有在战争结束后被弃置，它们仍然在一定程度上发挥着作用，尤其是当使用者需要一个足够保密的地方办公时。
　　
　　安德拉达少校并不会对这些地方感到陌生，他在莫桑比克的时候就接触过这些地下设施，并在随后一年多的战争中多次进入地下设施执行任务。即便地表全部被火星人夺取了，地球联合军哪怕躲藏在地下也要坚持战斗，这种信念最终支撑着地球联合军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专家和评论员们自然可以在事后夸夸其谈地称沃斯帝国从最开始就没有什么胜算，他们并不具备和那些敢在战争对地球联合军最不利的时候下这一结论的那些将士们相同的勇气。
　　
　　在几名士兵的带领下，安德拉达少校进入地下设施深处，抵达了他此行的终点。那是一间看上去狭窄又封闭的屋子，一侧是为安德拉达少校准备的近乎被告席的座位，厚实的玻璃墙另一侧则坐着两名没有任何标志符号的地球联合军制服的军人，其中一个是戴着墨镜的白人，另一人则是个有着和周围人员格格不入面孔的来自东亚地区的少年。
　　
　　“欢迎来到这里，劳尔·安德拉达少校。”戴着墨镜的军官首先摘下墨镜，向着坐立不安的安德拉达少校微笑了一下，“接下来，您需要回答我们提出的一系列问题。最终的结果将视您的答案而定。”
　　
　　黑人少校紧张地点了点头，他在那人摘下墨镜的瞬间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罗根·谢菲尔德，和麦克尼尔形影不离的地球联合军战斗英雄之一。即便安德拉达少校因面部严重烧伤和毁容而变得面目全非，想必罗根也早该认出他了，但换上了一副新义眼的青年军官并没有多嘴，只是公事公办地和身旁的同伴接连向鼓起勇气要参加开拓团的安德拉达少校提问。
　　
　　“……您在申请理由中提及，希望能够为人类探索新的边疆、巩固过去几十年的牺牲取得的成果。这样的理由很常见，几乎每个人都会这么写。”前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转瞬即逝，罗根的语气在开始提问第四个问题时陡然间变得尖锐起来，“事实上，我们几乎了解你们当中的每一个人提出申请的真正原因。现在，我希望您重复一遍，您想要参加开拓团的真正理由到底是什么？”
　　
　　罗根有些咄咄逼人的态度促使安德拉达重新思考那些流言。一部分被认为可靠的军官拥有功能强大的义体设备，强大到了能够使得许多生活中的常识彻底崩溃的程度——比如看穿人的内心。一个声音提醒他，最好不要在罗根面前撒谎，但也没必要把所有实话都说出来。地球联合军不会喜欢唯利是图的投机者。
　　
　　“很遗憾，我快要退伍了。各国的教育系统会全面移除现存规模的军事化训练，再过不久我就会失业，而过去这两年里我发现我其实非常喜欢在军队中服役，以至于我几乎没有什么能力去独自谋生。当你适应了这种只需要接受命令并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考虑事情的生活，其他的一切看起来就很陌生了。”局促不安的黑人军官选择了混合真相和谎言，也许只有麦克尼尔那样的家伙才会全心全意地为了某种理想而战，而罗根……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生物。“我想做点能让我被更多人记住的事，同时……个人利益和集体利益又不总是冲突的，不是吗？”
　　
　　“在火星定居的生活是非常危险的。即便我们可以通过【补给线】向火星持续输送物资、结束沃斯帝国时期的普遍饥荒，那里的生活依旧十分艰苦。”这时，罗根身旁的少年开口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比罗根的还要冰冷许多，没有多少温度。“专家认为在第一期定居任务结束后，开拓团成员的平均寿命会减少10岁甚至更多。您认为您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任务的高风险性了吗？”
　　
　　“当然。”
　　
　　“那么如果您不会得到任何回报呢？”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根据当前统计结果和预期奖励分配，您和您的家人不可能因为您的冒险行动就一夜暴富或是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少年的话让安德拉达少校愣住了，“考虑到通货膨胀等经济因素，现行奖励条件的实际作用在第一期定居任务结束时还会继续下降。我会在这里重申火星开拓计划委员会的宗旨：开拓团并不是做淘金者美梦的地方。现在您有10秒时间回答上一个问题。”
　　
　　“我……不太……”
　　
　　“好了，界塚少尉，我们来这里负责审查工作并不是为了特地给他们注入情绪创伤的。”罗根突然又笑了，他笑容让没占到什么便宜的安德拉达少校有些浑身不适，“这没什么，少校。地球联合军的军人也是人，要求他们都成为没有感情和没有个人牵挂的机器是不现实的。请您不要太紧张，我这里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可以等您认为准备好了之后再提问。”
　　
　　安德拉达少校点了点头，做了个深呼吸，而后示意罗根问出下一个问题。
　　
　　“您愿意发誓，无论您在火星上有任何奇遇、遭遇何种困难，都永远忠于地球联合军的誓词、忠于地球人类文明诸国武装力量唯一合法代表最高统帅部吗？”
　　
　　“当然。”
　　
　　“感谢您的配合，第一轮审查结束了。”罗根按下了手边的按钮，打开了安德拉达少校一侧的屋门，“希望我们以后还有共事的机会，长官。”
　　
　　黑人军官满怀感激地向罗根敬了个礼，离开了房间。玻璃墙另一侧的界塚伊奈帆迅速在旁边的计算机上输入了一连串指令，屏幕上弹出了对安德拉达少校的综合分析结果。其中有一项无比显眼、使用和其他指标都不同的特殊字体标注的分析结果，名为【叛变概率】。
　　
　　“这双眼睛还真是方便，我想最高统帅部一定在考虑把类似的技术应用到各地的监控设备中了。”罗根·谢菲尔德转身看向伊奈帆和屏幕上的分析结果，沉默了片刻，让伊奈帆先把【叛变概率】勉强没有超过警戒线的安德拉达少校加入候选人名单之中。“不过，要是有人认为选拔一群理论上绝对不会叛变的家伙去火星就可以凭此为借口对那里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沃斯帝国之类的闹剧就会再度上演的。”
　　
　　“最高统帅部把解决社会危机的希望完全放在Aldnoah科技上，他们对火星殖民地的重视会远远胜过当年。”火星战役结束后，被授予地球联合军英雄称号的伊奈帆没有打算退伍，也未收到复员通知，看样子他打算和已故的父亲一样继续为保卫全人类的自由和安全而服役。当然，他和其他曾经前往火星战斗过的战友们并没有太多的选择，一旦他们错失了离开地球联合军的机会，接下来等待着他们的就是参与火星开拓团任务了。“……只是，Aldnoah启动因子仍然是我们都绕不过去的。”
　　
　　这就是一部分地球联合军将领主张追究罗根责任的原因了。艾瑟伊拉姆公主重伤且几乎没有苏醒的希望，使得地球联合军无法再以任何已知形式获取Aldnoah科技启动因子，继续发掘古沃斯文明地下遗迹和Aldnoah科技秘密的工作也因此受挫。好在最高统帅部高级将领间的内讧阻止了某些人对罗根的追责，当强硬派将领将上述观点一概斥为功利的技术主义胡言乱语和袒护火星人时，就没有人再考虑罗根的事了，而罗根也因此得到了一些高级将领的青睐。
　　
　　整理好了关于安德拉达少校的报告后，伊奈帆动作熟练地关闭了计算机。与此同时，罗根也暂停了义眼的功能，只有这时他们才是相对安全的。
　　
　　“……那真的是麦克尼尔的命令吗？”
　　
　　“何必明知故问呢？沃斯帝国的皇室是一个犯罪家庭、一面只要存在就会集结起罪恶的旗帜。为了多数人而牺牲少数人一直是人类在历史上喜欢做的选择，更不必说这少数人罪恶滔天的时候了。”又失去了视觉的罗根仿佛不受影响一样穿过房间，到另一头的咖啡机旁接了一杯咖啡，“这是标准答案，以后你也得对其他人这样讲。”
　　
　　“他一直对科学技术和道德有些奇怪的看法，而且很悲观。”伊奈帆好奇地上前试图拦住罗根，然而罗根就像未卜先知一样神奇地绕开了他。在血与火中结束了青少年时代的战斗英雄只得把这归结为罗根那神乎其神的听声辨位本领。“所以我更不敢想象对人类这么悲观的他会认为人类可以通过顺着特洛伊亚德博士的研究路径真正破解Aldnoah科技启动因子这个过程来克服自身的缺点——”
　　
　　“那不是克服缺点，只是做物质和精神上的准备，界塚少尉。”罗根稍稍纠正了同伴的说法，回到桌子前，重新开启了义眼，“让我们看看下一位是谁呢？雅科夫·米哈伊洛夫上校，又是个熟悉的名字呢。”
　　
　　后记C（3/5）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