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禽木之择 (第2/2页)
“快下来吧,一会儿婶子看见了又该说你了。”刘玉仰望哺时的天色:红日西斜渐沉,仿佛年华褪去,留下垂死挣扎的最后流光染的云霞织锦,看去异常的美丽。但来,落山之阳总是不得长久。不过多时,锦色褪去暮色袭来,引来夕风又起,吹来折柳思归的气息,让人思念故里。孤鸟在天地苍茫之间急寻早出之巢,以求夜色之中得有安身立命之所。
“立大夫人为继妃?”
肖氏一直担心的两个忧虑有一个又旧事重提恐要成真,她从婆婆王氏那里得知公爹定王朱见铎突然决定要立第一位侧室武氏为继妃,好像就是因为救了她丈夫王世子朱佑洊的事传到了公爹耳中,公爹思虑良久,召长史前去提出此事。
“老天如何不睁眼!”王氏扭过头脸向床里边不再说话,自从一个月前第五位侧室周氏死后她就知道自己的大限怕是也快到了。因为周氏死的那天,她去绮雪院周氏院门口时头疼的更加厉害。就在宫人给她揉着两头阳穴的当头,她猛然看到已经去世多年的正妃洪氏和她的侍女李古儿笑着进屋拉着一个年轻女子的手从门口出来从她身边走过,那个年轻女子就是周氏。
她睁大眼睛看着她们离开,过后心想大白天竟看到了去世多年的正妃洪氏和侍女,不由得她想自己今年整六十花甲,莫非也该是到了她寿光将尽要魂归地府的时刻了?
“姊姊可是听说一事?”
“何事?”第六位侧室兰氏过来看她,她比王氏小五岁,也是有五十五岁的老妇人了。可她还是不改年轻时有事就爱四处说道的嘴上毛病。
“殿下要在六月初禀告朝廷立武姊姊为继妃。说来武姊姊与殿下同岁已六十有五,我们姊妹几人都是大限将到的世上鬼,这把岁数还念什么名头?”她话特别多,说起来叨叨不休,像个小姑娘。王氏真是羡慕她,就差五岁,兰氏什么毛病也没有,一年到头医婆都不去她那里一次。她走起路来轻健的还是像个青年人,真让王氏嫉妒。
“若是立了武姊姊为继妃,坞阳郡王与富远郡王便是位在嫡子之列。姊姊莫嫌弃我说的不入耳,世子殿下贵体若是有个好歹、镇国将军又非王世孙,这大位怕便是武姊姊家的,洛阳人的血脉。”她年轻时就说话直爽不顾忌,连丈夫也不怕,老了就更是不怕了。她从来就没在乎过那王位,她生的儿子是第七子,也不怎么受宠,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姊姊为世子殿下辛劳半辈子真是苦了。”兰氏是尖刀舌头但心肠真是不坏,她伸手给王氏揉头。她是一户大夫家的最小女,也学得父亲几道手艺,与人推拿筋骨最是拿手。她这一揉,王氏立马觉得的确不同他人。
“母亲?”
兰氏走后肖氏心头是一阵阵绝望不停的袭来,公爹到底是偏向了武氏的儿子们,要把她的丈夫儿子逼向绝路。立继妃这么大的事一天之间传的几乎满宫皆知,公爹也没有惩罚任何人,难道是故意传播让他们知道的?
王氏抬头看见牡丹花还盛开着,顿时怒气冲天,硬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窗户前,搬起花用劲儿摔到地上,还准备要用脚踩两下出气,大概是照顾朱厚灏累的生病现在又动了大力气身子骨吃不消,没抬起脚就跌坐在地上直喘气。
“扔在污水沟中,叫她臭名远扬!”王氏气糊涂了,又使起小姑娘时不讲理的小家子气吩咐下去把花扔到府里的污水沟里去。
“小姐,到底怎么办啊,我们走投无路了,小姐,”门外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流着泪回头离开,她是朱厚灏生母张氏的丫鬟余氏,她七岁起就开始侍奉张氏,张氏没把她当丫头看,对她很好,十四岁的时候劝老爷把她和妹妹的死契烧了,还了自由身。可她们姐妹出去也没什么本事过活,还是回来伺候她了,也没签奴契。小姐嫁给世子后有孕娘家送人伺候,她自愿进世子府伺候。
“小珍,我命不长了,我要是死了,宜郎怕是就要冷落元儿了,你、你多照顾他一点儿。”小姐孕育了三子,只有长子朱厚灏活到成年,小姐受不了两个孩子的去世,身子和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很长时间卧床不起,直到那天。
“小姐,再喝点儿药就好了。”
“宜郎回来了没?”小姐苦苦撑着等世子回来,世子回来后抱着她到深夜,还是没有救回她。
“小姐,怎么办啊。”余氏来这里是想求夫人王氏,刚才镇国将军看着父亲给他的玉牌偷偷流泪,余氏知道他想见父亲。父子俩有一年多一面都没有见到。可她去求见世子,请求世子殿下召见将军,隔着帘子见一面说说话也好。可世子殿下始终沉默不语,最后冷淡的说了一句,身子好了早些回宅子去。现在过来一看,夫人身子也不好,也不便再求她让父子见一面,天呐,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