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洛丽和塔 (第2/2页)

她说：是的，他也是的。你说你是上海人？
　　
　　他说：是的，你也是吗？
　　
　　她说：你是姓童吗？
　　
　　他说：你是说童城？我姓章。
　　
　　她站了起来，她的双手已经从脸上移开了，但仍然悬浮在空中，两条胳膊张开着，就象她自己就是一架小飞机似的。显然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肢体动作或者说肢体语言有多么奇特。
　　
　　她说：你是小章，章程？
　　
　　他说：是的，我是章程。
　　
　　她居然知道我是章程，一个在那个大会议上绝对是小人物的章程。参加那个大会的，也许有许多人知道黄海浪，有一些人知道云吴，但是知道章程的人绝对没有几个。
　　
　　他说：你等一下。我猜一下。你是罗莉？不好意思。您是深圳病毒研究所的罗莉教授？
　　
　　她向他走来。她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向他走来，然后她的双臂就合拢了，让他感受到她的厚重的弹性。
　　
　　他的脸湿了。也就是说，她又流泪了。
　　
　　重新坐下后，她说：我来这里十八年了，可是我没有遇见过一个故人。
　　
　　他说：你没有遇见童城吗？
　　
　　她说：童城？他也在这里？
　　
　　他说：是的。我明白了。如果你们不是面对面地提问，没有人会告诉您他是谁，也没有人会告诉他您是谁的。
　　
　　真的是这样。如果不是她面对面地表明她就是著名的罗莉教授，我怎么可能想得到呢？
　　
　　当年的罗莉教授或者说高级研究员是一个连他这样的不是病毒专业的人也听说过的名字。他是在奥曼大会上才认识了她的。在那班马航飞机上，他清楚地记得，他的右边，隔着过道坐着的是童城，童城另一边坐着的就是罗莉。
　　
　　那时的罗莉教授是个瘦小的中年女人。而现在他面前的洛丽塔是一个膀大腰圆的黑女人。完全无法把这两个人联想到一起去。对比度也太大了。
　　
　　她说：你笑什么？
　　
　　他说：洛丽，塔。我在想你的名字。他们竟然因势利导，保留了你原来姓名的三分之二，罗莉和塔。前面两个音节直接保留了。后面加上了一个“塔”，宝塔的塔。看来取名字的人还挺幽默。
　　
　　她说：我知道，我真的从一个小女人变成了一座塔，一座黑色的宝塔。
　　
　　他说：你这十八年一直就在三区吗？
　　
　　她说：是啊。这里的人不都是来了就固定了吗？当然了，我知道，你是个例外。你从别的区过来，来了还真的轰动了。连我都知道了那个波历事件。我平时对什么都是不闻不问的，在这里，我对什么都不关心。你的到来是我难得知道的这里发生的事情之一。
　　
　　他说：你在这里有了家室了？
　　
　　她的脸上又发生了一些魔方现象。
　　
　　他说：不好意思。
　　
　　她说：没什么。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没有家室，我的家室在中国，在深圳。可是我有了孩子了。你看到的，那是我的儿子。
　　
　　虽然是这么猜的，可是她的证实之词仍然让他很惊讶。
　　
　　她说：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可是，今天跟你第一次见面，或者说重新认识，我觉得很累，全身的力气好象都用掉了。我不想一下子说太多，我觉得光是这个重逢，我就需要时间来消化。
　　
　　他说：没问题。我们既然重新认识了，就谁也跑不掉了，日子长着呢。
　　
　　她说：是啊，也许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来重新认识，重新了解。
　　
　　他们走下山，走到圆亭溪上的一座小石桥边时，他说：我想介绍你跟童城见面，还有一位叫郝山河的华人朋友，是当年失联的马航飞机的乘客。
　　
　　她说：太好了！谢谢你小章。
　　
　　然后她站住了，她说：可是，有一点，我儿子的事情，你能保密吗？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他说：我明白。那是你的私事，你说要保密，我就不说。